台州作家写就盲文家书 却找不到寄达天堂的邮箱
大年初八,台州市黄岩同心家书馆馆长卢阳,迫不及待地赶到吴百孙所住的位于嘉盛苑的家中,向吴百孙老人求那封他写给姨妈的家书。
家书是吴百孙用盲文写的,但是家书的收件人却早已过世,这封无法寄达的信件,最终成了同心家书馆最特殊的藏品。
“尽管完全看不懂盲文里写的是什么,但这封家书后面的故事让人非常感动。”在卢阳的引荐下,记者找到吴百孙,请他讲讲自己的故事。
爆炸中,他丧失了视力听力
为了养病,寄住到了杭州姨妈家
上世纪70年代,20岁出头的吴百孙,怀揣着理想和希望,来到黑龙江的北大荒垦荒。
1973年12月,黑龙江零下二三十摄氏度,整片土地都冻成了冰坨子。
“我记得发生意外的那天,我刚好到副连长的帐篷里汇报工作。副连长是个烟鬼,烟不离手,在交谈的过程中,他手里的烟掉下火星,刚好点着了放在边上的雷管,整个工棚瞬间爆炸,我当场就失去了知觉。”
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,当吴百孙尝试睁开眼睛时,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。他很害怕,吼叫着,“当时我吓坏了,看又看不到,听又听不清,我知道这次爆炸把我毁掉了。”
尽管辗转多家医院,但诊断结果依然令人绝望:爆炸的冲击对吴百孙的视觉和听觉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伤害,这意味着刚满24岁的吴百孙,接下来的人生将在漆黑和静谧中度过。
为了方便治疗,吴百孙寄住到杭州姨妈家中,“当时我情绪非常低落,感觉自己这辈子完蛋了。”姨妈夏蓉娟非常着急和心疼,一直鼓励吴百孙重新振作起来。
为了让他把字平直地写在纸上
姨妈用竹条将白纸一行行折起
吴百孙文字功底还不错,姨妈建议他学习写东西,并且向外投稿。在姨妈的帮助下,吴百孙摸索着开始写字,然后姨妈帮他抄写修改。
“眼睛能看见的时候,自己写了什么字,有没有写错,都能看出来。可现在瞎了,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写成什么样子,字有没有写正确,有没有写整齐。”吴百孙盲写时碰到许多问题。“写着写着,整行字歪掉了,经常写到纸外都没意识。
还有一个问题,就是在写的过程中,笔芯用完了或者笔坏了,不出水了,我还不知道,继续在写,结果写了半天全是白纸。”
为了解决这些问题,姨妈用一根小竹条,将整张白纸卷折起来,吴百孙写完一行,再放一行出来,这样基本就能把字都平直地写在纸里。为了防止笔没油,姨妈在写作的纸下垫了一本软软的本子。如果笔没油了,还能根据本子上留下的印记,帮吴百孙把"白写"的部分还原。
那几年,在姨妈的帮助下,吴百孙写了40多万字,但是因为写作基础不好,他对外投稿都石沉大海了。
1978年,吴百孙成家,两年后返回老家黄岩。临行前,他和姨妈有个约定——以后出书一定寄一本来!
散文集出版时,姨妈已去世
他知道,信送不到姨妈手里
回到黄岩后,吴百孙终于在1982年发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说《码头烧饼店》,后来陆续在几十家报刊杂志上发表小说、散文、诗歌和文学评论上百篇,并成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残疾人作家联谊会会员、国家一级作家,作品被汇编成上下两册的吴百孙散文集。然而,这本著作2008年问世的时候,姨妈却已在两年前离开人世。这成了吴百孙心中最大的遗憾。
“没有姨妈的帮助,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,我也不一定能活到今天。”
2月20日,记者来到吴百孙家里,他爱人陈观琴正在房间里打毛衣,吴百孙正在摸读一本厚厚的盲文书籍。
吴百孙正襟危坐的样子,像极了一台古老的留声机,指尖就如唱针,从盲文书上划过,嘴里就用浑厚的嗓音将字一个个念出来,抑扬顿挫,饱含深情。
说起那封家书,吴百孙透露是过年前写的。“节前,我特别想念我的姨妈,于是就想着给她写封信,用的是盲文,用专门的盲文打印机打出来。我也知道,我无法将这封信送到姨妈手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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